拉普兰德已经把她的尾巴梳了七遍了,这是她开始梳理的第八遍。
她平时并不是一个如此看重细节的人,暴力与疯狂一贯是她在战场上的代名词,毕竟她已经算是医疗部的常客了。
有时候从战场上下来她身上会有很多的小伤口,但她从来不会为了这些小伤口去一趟医疗部。
毕竟这些小伤口在她的眼里,就直接被划归为可以被无视的哪一类中了。
因此带着血迹与伤口在罗德岛内部到处乱逛也是她的常态。
只不过成为博士助理之后,一些需要她去交涉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所以她不得不稍稍打理一下自己,以免吓到罗德岛的合作伙伴和岛内的一些小孩子。
但是最近这几天不一样,她发现了一些很明显的异常,准确来说,从两天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偶然发现自己在掉毛!
其实对于鲁珀来说,掉毛是很常见的现象,他们每年甚至还有一次换毛期,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毛发飞舞是他们的常态。
罗德岛上的鲁珀和佩洛被要求每年这个时候必须把身上的毛梳理干净再去洗澡,毕竟罗德岛的下水道为此已经堵了不止一次了,可露西尔小姐每年都会因此炸毛。
两天前,拉普兰德难得的想要保养一下自己的尾巴,她洗完澡后坐在床边,打开吹风机开始烘干自己的尾巴。
但是她逐渐发现了不对,空气中飞舞的毛发有点异常的多,甚至堪比她换毛期时候的发量。
但是显然现在这个季节并不是她开始换毛的时候。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博士的紧急通讯叫去准备上前线了。
但是自从注意到掉毛这件事后,她开始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被窝里,地板上,甚至刚刚躺过的沙发靠背上,都能看见白色的狼毛。
今天是难得的空闲,她洗完澡后开始认真地梳理自己的尾巴,庄重得就好比她第一次干这件事一样。
她已经把尾巴梳理了七遍了,每一遍都会梳下来一大堆绒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这是第八遍,她看着梳子上的一团白狼毛,突然意识到问题好像真的有点严重了。
……
书房里,银灰正在看今年喀兰贸易递上来的总结报告。
虽说现在的喀兰贸易已经不像最初成立时的那样,需要他亲力亲为事事过问,而且一些工作也可以交由自己的属下代劳。
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在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后,看一看这些最细枝末节的东西,这是他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养成的习惯。
那时候他的身边虽然有很多人,但是其实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一个人做。
他们是他的属下,他的助手,他的家人。他可以与他们分享一部分,却不能与他们分享全部。
银灰一手翻开那份交上来的报告,另一只手拿着钢笔习惯性的勾画出一些有问题的地方。
虽然这不是他需要签字的文件,但是在看到报告末页的时候,他还是会签上自己的名字,作为自己看过这份文件的标记。
钢笔在纸上划过,流利地写下漂亮的花体字。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
希瓦艾什……在久远的曾经这个姓氏代表着三分之一的谢拉格。
后来这个姓氏从那本腐朽沉重的,用兽皮书写的贵族名册上淡隐了。
最终,这个姓氏被刻在轰鸣的机器上,被火车载着机床一路驶向谢拉格,将原本那些腐朽的东西碾进土地里。
希瓦艾什……希瓦艾什……
他写姓氏的时候很慢,眼中划过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最后一笔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进行一个漂亮的收尾,他的手就被推了一下,钢笔连着那个签名的最后一笔划过了半张纸,又在最后滴上了一滴墨水。
银灰愣了愣,莫名的思绪被打断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突然从自己怀里钻出来的脑袋,身体往后倾了些,顺手放下手里的钢笔和刚刚那份文件。
随着拉普兰德钻进来的动作,她的狼耳朵被压弯后又软软地弹了起来,贴在他的脸侧。
他好笑的弹了弹她的耳朵,换来不满的一瞥。
拉普兰德顺着他靠在椅子上的动作,往前拱了拱,搂住了他的脖子,半天不说一句话。
察觉到她的沉默与郁闷,银灰伸手搂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他问到。
拉普兰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脖子的手在后面有意无意拽着他的头发。
“恩希欧迪斯……”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不大,语调有点低。
“嗯?怎么了?”银灰有些隐隐的担忧,她很少露出这种情绪。
拉普兰德把头埋在他的衣领里,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我好像……最近在掉毛,还很严重……”
银灰愣了愣,思索了一阵,好像最近确实会在房间的各个地方看见很多白色狼毛……
他顺了一把拉普兰德蓬松的尾巴,果不其然顺下来几根狼毛。
“最近换毛期吗?”菲林和鲁珀每年的换毛期不一样,而且他生活在谢拉格,哪里常年寒冷,他们几乎不需要换毛。
“我记得你的换毛期好像不是这段时间?”他回忆了一下。
“不是换毛期,而且和换毛期的感觉不一样……”拉普兰德转身拉过自己的尾巴,“我今天已经把尾巴梳了八遍了……还是会掉毛。”
“前几天博士开庆祝会的时候,你好像吃了很多甜点?”银灰想起来前几天的派对。
“我记得似乎摄入过多糖分会掉毛?而且你还吃了很多巧克力。”
拉普兰德立马否认到,“不,我没有吃太多。”
银灰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睛。
“好吧,我承认我吃了一点,但是鲁珀兽亲会掉毛,鲁珀不会!”拉普兰德想起那场派对,她确实吃了很多甜点,大部分都是跟着博士一起尝的。
她还记得博士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小孩子才做选择,这么多甜点我全都要!”
她拉出另一人为自己辩护,“而且,德克萨斯每天都吃巧克力,她都不会掉毛!”
“好吧。”银灰在甜品的问题上被她说服了,他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下意识伸手搂了搂她的腰,“……会是矿石病引起的吗?”
“……不知道,我还在想。我觉得最近除了掉毛之外我的身体没有其他异常。”
战场她也依旧在去,甚至还动不动就去支援危机合约的前线。要不是最近博士那里很忙,她甚至还想去那座古堡探索探索。
她对于营救什么干员没兴趣,但那座古堡里的传说却是很吸引她。
她伸手顺了一把尾巴,果不其然,手上又沾着一些狼毛。
“……我的尾巴不会掉光吧?”她突然开始担心。
银灰故作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严肃地对她说到:“我觉得……为了防止那一天,不如提起准备一条假尾巴?”
“……”
拉普兰德最终还是给他来了一口,只不过她心情不好,咬人的力度也不是很大。
银灰一只手揉了揉被咬的肩膀,另一只手想去摸摸她的尾巴,结果被无情地拍开了。
“要不要去医疗部问一问?”银灰问道。
拉普兰德其实也想过这一点,事实上她前几天就想到了,只不过她一直有些心虚没有去。
毕竟对于她这种皮肉伤都可以不在意,然后大大咧咧的在舰内带着一身血闲逛,因为不配合治疗已经被医疗部通缉了无数次的干员来说,为了掉毛这种事儿去医疗部总觉得有些丢人。
尤其是万一传到了叙拉古人的耳朵中......
虽然说医疗部不会把患者的病情乱讲,但是她对企鹅物流那几个人的八卦能力有着鲜明的认识。
如果她掉毛这件事被德克萨斯知道了,她总会觉得有损她自己叙拉古杀手的名头,虽然她知道德克萨斯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
“总觉得……有些奇怪”拉普兰德有些闷闷的说。
她对于自己这幅有矿石病的身躯无比了解,死亡不过是时间和运气,所以她一直都在追求力量。
她内心对于自己的身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也做了无数的准备,就连最坏的结局她也不止想过一次了。
但是,鬼知道有一天她会遇到掉毛这种事情?!
其实自己在银灰的监督下已经对自己的身体上心了很多,也逐渐开始配合医疗部的治疗了,不再把全部精力用于追求极限。
但是她还是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银灰难得看见她这一副纠结的神情,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低头在她耳朵上吹了一下。
这是他一贯喜欢逗她的方式,每次看着她耳朵一抖然后努力往后折,他就感觉很有意思。
但是这次银灰吹完突然发现自己从她的耳朵上吹下来了几根绒毛。
“……”
他神色瞬间有些微妙,这掉毛好像确实比他想象的严重,他一直以为她在意的只是尾巴。
他捻了两根她耳朵上的绒毛,“亲爱的,我觉得你似乎确实需要去一躺医疗部了。”